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。为什么美国大学生数学这么差,这还算大学生吗?答案是现在社会不需要每个人都全像爱因斯坦、都变成杨振宁。美国学生有动手能力,全方位思维,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交流能力很强,这一点是他们从中学就训练出来的。他们从不循规蹈矩,不相信权威,敢于挑战权威,善于提问。笔者在一次回国的旅途中,在飞机上和毕业于美国北卡大学历史系、常来广东指导家具生产的美国人若斯·柴尔德里斯(Russ Childress)先生聊到中国的教育。他说,他的一位曾在北京某大学教过物理的美国朋友这样比较中美学生:当老师讲二加二等于四时,美国学生甲说“我不相信它”,乙请老师证明它,丙问为啥二加二不等于五,而中国学生则记住了“二加二等于四”这一公式。
美国人没有名校情结,他们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去选择学校,家长会顺其自然。笔者的导师曾参加过他美国导师的儿子的婚礼,回来后在电话中说:“我感慨万千,他是大名鼎鼎的数学家,他太太是物理学博士,但他们的儿子大学都没有毕业,退学了,在沃尔玛工作。但从约克夫妇眼里一点也看不出对儿子的失望,他们为儿子高兴,因为儿子生活得很幸福。”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,美国家长认为只要孩子能为社会作出贡献,幸福快乐地生活,即使没有去名校念书,即使大学没有毕业也没多大关系。
同样,美国的大学生把对社会作贡献作为人生目标之一。尽管我们看到他们数学成绩普遍较差,分析能力也不太强,但他们中学、大学学到了一种社会的责任感。首先是做人,做人是根本,知识是次要的。美国大学录取新生不仅看学生的高中成绩和像SAT、ACT 这样的英文、数学水平测试,还要看他们课外大量阅读或独立研究的有关信息,他们在艺术、音乐或体育等方面的爱好及成就,他们如何为社区献出时间无偿服务的情况,以及他们是否具有领导才能和团队精神,越是好学校越看重这些综合素质。美国各校招生没有“一刀切”的情况,它们没有规定SAT或ACT最低分要求,因为它们不仅要看学生的考试分数,还要看他们的道德品质,还从他们提交的天马行空、五花八门的作文中捕捉他们的心灵和社会责任感。这一点特别重要,尤其是在名校。所以在美国,尽管一般大学生数学不太好,但是它注重培养有健全人格的人,会学以致用的人,因而对社会既作贡献又有快乐人生的人。
文理应互通
国内教育界有识之士早已呼吁理工科大学生加强人文训练,这好理解,至少好的文笔让他们的学术论文增辉,吸引更多读者,岂不令人快哉?笔者当年在中国的理工科大学生中属于比较喜欢文科的。
笔者本人非常反对国内高中文理分科。从自己的经历而言,形象思维的培养对逻辑思维的提高极有帮助。教育专家杨叔子院士倡导的“绿色教育”理念之一,就是把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有机结合起来。2007年5月,笔者在中国科学院计算数学研究所访问一个月,曾与南开大学学经济的三年级学生在山顶上聊了一个多小时。后来他给笔者发来电子信,说跟笔者“聊了一小时,胜读十年书”。他发现在很多关于人文学科的讨论中,笔者都能给他一些有启发的见解。
另一方面,曾有人问到,文科大学生有必要学习一些自然科学的课程吗?笔者认为很有必要。就像形象思维帮助理科类的学生能写出文笔通畅的学术论文一样,逻辑思维提高文科类学生分析问题的能力,理解现代科技的发展。比如记者有时要写关于理工科方面的文章,如果他们没有一定的数学与自然科学方面的基础知识,是写不好这些文章的。美国记者格莱克毕业于哈佛大学,他在20世纪80年代写的《混沌:一门新学科》和90年代出版的《天才:费恩曼的一生和科学生涯》都是关于科学和科学家的。他是文科出身,但如果没有理科的熏陶和对科学的一往情深,怎能写出如此激动人心的畅销书来?
编后:丁玖,1977年考入南京大学,获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。1990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应用数学博士学位后留美任教至今。现为美国南密西西比大学数学系教授。他前后经历过中美两个国家的教育,在文中,他尝试客观对比中美高等教育的具体情况,以资借鉴。